当时,作为访问学者的我被加拿大不加修饰、粗旷的自然美打动了,我决定放弃国内的铁饭碗,移民加拿大,拥抱自然。
我去了几家白人律师行,利用30分钟的免费咨询,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又见了几位华人移民顾问,几天下来,我觉得我都是个移民方面的专家了。拿到移民申请表,小心翼翼地填写,很怕出错。装进大信封,贴上邮票,投入信箱,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我这个人一直很运气,从来不争不抢,却什么都不少。进工厂丶上大学、就业、读研、升高职,样样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办移民也很顺利,4个月后就拿到了面试通知书。朋友答应开车送我去Buffalo。面试时间很早,早晨8点,我们准备5点多出发。我一改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常态,调了两个闹表。4点起床,时间够宽裕的。第二天早晨,不知命运跟我开什么玩笑,一个闹钟都没响。我5:15勐然醒来,顿时一身冷汗,真懵了。
我赶快打电话给朋友,那老兄还做梦呢。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没时间洗脸、梳头、刷牙,更不用说化妆了。朋友很快就赶到了,我们快马加鞭地往边境方向疾驶。到了边境,我这种身份需要下车去办公室里办入境手绪,朋友利用这段时间上厕所,洗脸,漱口。一个不甚老却很胖的边防官慢吞吞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放我们的行了。谢天谢地,我们在7:50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面试地点。不能蓬头垢面、不刷牙就去见移民官呀,我急急忙忙用10分钟的时间做完了平时一个多小时才能做完的所有事情:上厕所、洗脸、刷牙、梳头,居然还有时间抹口红。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叫我的名字,心里忐忑不安。一会儿,一个白人小伙子推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垂头丧气,他对迎上来的同伴很快地但声音很低地说,"又被拒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才刚刚8点钟,就已经有人被拒了,而且还是个白人小伙子。兆头不好! 这时我听到喇叭里在怪里怪气地叫我的名字。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我站起身,作了一个长唿吸,拿起外衣、背包,款款地向那扇白人小伙子刚刚跨过的门走去。
白人女移民官微笑着迎上来,同我握手。她看上去40岁左右,穿着职业妇女装,显得很干练。坐下后,她翻看着一厚打我的资料,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一一作答,她认真地听着,不时在一张纸上写点什么。然后,她放下资料,调整了一下坐姿,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移民加拿大?"我为什么要移民加拿大? 我以为面试就是为了核实材料,考查申请人的英语水平或法语水平。
我很担心她跟我来几句法语,我只能读不会说呀。问这种不带任何专业色彩、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问题,很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她的眼睛,象许多加拿大白人一样,蓝色的瞳孔里透着真诚、坦率与自信。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有着同样真诚、坦率、自信的我自己。我也往椅背上一靠,道出了我的心声:
"我移民加拿大是为了实现我的一个梦想。"她往前探了探头,很感兴趣的样子。"我梦想我能有一座好看的房子,大小我不在乎,但它一定要有一大片草坪 。草坪上一个女孩和一条黄狗在嘻耍。丈夫曾开玩笑地问我,那个女孩是谁呀? 是女儿还是孙女呀? 我说,当然是女儿,我可不想等那么长时间,我要在还算年轻时实现这个梦。"我停了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我知道,这个梦只有在加拿大才能实现。"我话音刚落,她就站起身,伸出右手,"祝贺你,你被加拿大接纳了!"
我心里那个美呀! 不用大道理,不用挖空心思地说好听的,一个女人的小小的梦想就把移民官感动了。
我们又坐下来,她问我,为什么不一起办老公和孩子的移民申请,我如实答道,我以为办一个人比办一家人容易。她说一起办吧。就在那间办公室里,她补办了老公和女儿的移民申请。若干年后,我还庆幸那位好心的移民官为我办了那样大的一件事。大家都知道,申请家人移民很麻烦的,有时一拖就是几年。
我走出那道门。我急不可耐地要把我的好消息告诉我的亲人、朋友,哪怕仅仅是熟人。
没有人等我。送我来的朋友已开车回去上班了。等候大厅里都是陌生的面孔,各种肤色的,但我感到每张面孔都是那样熟悉、亲切。我一走出那道门,他们"刷"地一下一起抬起头来注视着我,都在向我微笑,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从我的脸上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满屋子的人都在对我微笑。
我走出大门,来到街上。北美的天空高远而清澈,美加边境这个小城充满了阳光。整个世界都在对我微笑。